Chapter 2
回頭細數過去，李東海與李赫宰認識的時間，大概已經超過了16年，包含他不在的日子。
上國一那年相識，一直到18歲那年，李赫宰逝世。
之後的十餘年，李東海也不清楚自己是怎麼走到現在，然後忘了每一年李赫宰的忌日，或者有感而發的想要去看看他。
想起早晨金鐘雲的詢問，李東海也很疑惑為什麼他那麼問，才知道原來是因為金鐘雲看見了那貝殼上的灰塵。
就算在怎麼繁忙，李東海也會去摸摸那貝殼，當作思念李赫宰的方式。
貝殼是國中畢業旅行去到了海洋博物館參觀，李赫宰送給他的畢業禮物，一直都保留著，而且還有專屬的一層櫃子擺設，可想而知李赫宰對他的重要性。
可如今，大學畢業後，專注於找工作，在投入認真後一直打拼事業，而後像個情竇初開的男孩談戀愛…
有5年了吧…有整整5年沒去看李赫宰了。
李東海微微的失神，似乎想到了他忽略李赫宰的主因。
李赫宰國一的時候很喜歡一個搖滾樂團，因為是當紅藝人所以幾乎每年都會出新專輯，李東海也會在每年李赫宰生日的時候買樂團的周邊送他。
但很不湊巧的，李赫宰過世的隔年，樂團就解散了，主唱出國深造，在國外稍有名氣，而吉他手、琴手和鼓手各自結婚生子，偶爾上談話性節目說說當年的輝煌。
因為這個樂團的淡出，李赫宰的名字，好像也慢慢的從李東海生命中淡出。
回想到這裡，李東海不自覺的紅了雙眼，儘管和李赫宰真正認識的日子只有約6年，但如果他還存在，李東海想，他們依然會是打打鬧鬧，互相扶持的關係吧。
「東海？」
「嗯…喔…結束了嗎？」
「結束很久了，大家都走光了，我要關會議室的燈發現你還在。」曹圭賢看了看門口，沒有人注意他們這邊，剛好可以坐下來偷懶一會。
曹圭賢倚著李東海身旁的位置坐下，瞄了一眼他沒有打開的會議資料，「剛剛你就很不對勁，早餐也只吃一半，怎麼了？」
「你還記得…」欲言又止的李東海本打算提一下李赫宰的事，雖然和曹圭賢是大學同學，但是也和他談過李赫宰這個不能忘的朋友，不過…還是算了，「我那個女朋友吧？」
「記得啊。」
「我跟她昨天分手了，所以我以後單身啦~」說得如此輕鬆，李東海一下子讓兩件事砸在身上，並沒有很好過。
但是若真的拿李赫宰和女朋友分手來比較，忘了李赫宰這件事，才是打擊李東海變得更嚴重的主因。
「怎麼這麼突然啊。」曹圭賢一臉驚訝，明明看過他們相處得不錯，上個禮拜的公司聚餐才一起吃過飯…
「就…那樣囉…」因為連李東海都不知道分手到底是什麼原因。
「這樣吧，下班我陪你去喝一杯！」曹圭賢拍拍胸口，一臉我讓你靠準不會垮的樣子。
「謝謝你，不過我下午要請假，我得去一個地方。」
「沒關係，那就下次！」
*
抱著一束花，李東海踏上這莊重的殿堂。
「對不起，赫宰，我來看你了。」
沉澱心情，李東海重新仔細的看著那青澀的照片。
「答應好每年都會來看你一次，這一次遲到了5年，對不起…」
好不容易收拾好心情，卻又變的沉重了。
將墳前那枯萎的花束換掉，在奉上一杯清水，還有幾樣李赫宰愛吃的水果，以及剛剛在老舊唱片行尋找到的樂團絕版CD。
「不知道你在那邊還喜歡不歡這個樂團，不過我還是帶來了。」李東海嘴角淺淺上揚，「回家之後，我要把那些在我櫃子上，我全部額外又買一張收藏的CD，每一首都仔細的聽過。」
「我記得有一年，他們出了一張專輯，並不是他們原有的風格，你也不喜歡，我送你的專輯你整張沒聽，只是收藏。很多時候，就算是你喜歡的，也不能全部接受，對吧？」
「就像我這麼久沒來看你…我們關係再好…你也無法接受，是不是？」
默默的藏起內疚以及不捨的情緒，還有即將奪眶而出的淚水。
「赫宰，你別原諒我，我覺得自己…好對不起你。」
落下的淚打溼了李東海的手背，還有那清香的花，豆大的淚珠洗滌過花瓣，明亮的像一面鏡子，慢慢倒映出李東海懺悔的那抹面容。
只是他卻看不見。
單眼皮男孩，瀏海蓋過一半的眼睛，他撥了撥自己的瀏海，努力想看清楚一點。
李赫宰伸出手，使勁的擦去李東海臉上的淚痕，水珠沒有從他的手穿過，一滴滴的積在手心上，接著像大雨般傾盆落在塵土上。
「別道歉…」
若他能來，李赫宰不知道有多開心。
盼望了5年，儘管每天都守在李東海身邊，卻從未在他的身上盼到一點有屬於自己的心思，直到金鐘雲的到來，才讓他的思念有了傳遞。
而李東海身邊的朋友，也只有金鐘雲才看得見他。
李赫宰過世後，並不是沒有照著程序走，只是卻過不了自己的關，所以才在人間打轉，兜兜轉轉，那裡都去不了。
開始前幾年，他只能被侷限在那又小又冷的石塊裡，後幾年他能在附近自由活動，再過幾年他已經可以環遊世界了。
可是他只選擇了李東海的身邊，在那屬於他們兩人的記憶的貝殼上看著李東海生活。
日復一日，卻沒有感受到任何一丁點寂寞，只是李東海的淡忘讓他在人間的思念像一道解不開的枷鎖，反而重到讓他走不了。
李赫宰從未親口承認自己愛李東海，但他的心的確是這樣想的。
這樣的心思也只有金鐘雲發現過。
而來不及說出口的愛，李赫宰只想默默的，讓它塵封。
畢竟他們，再也無法見面，李東海也無法親口聽他說，「我愛你。」
說完這句話，李赫宰感受到了身上的枷鎖似乎，又多了些。
不管了，只要李東海還記得他就夠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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